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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 冤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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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

站在边上的阿娇和春桃也愣住了。

许盈盈反应极快,当即指着阿娇鼻子骂:“混账!你竟敢将献给老夫人的白玉观音打碎!”

听到脚步声靠近,春桃忽然后悔自己方才去告状了。

杨姑姑赶来时便瞧见一地狼藉,神情陡然严肃,“怎么回事?这……”

她一点点捡起碎片,心痛至极,“这可如何交代?马上就是老夫人寿辰,上哪儿再找一樽一模一样的白玉观音?”

白玉常见,可这么大一块成色好又完整的很是难得,沈禹州也是偶然得之,提前两月吩咐工匠打造,价值不菲。

她眉心紧蹙,看向阿娇,“公子吩咐你务必收好此物,你怎么……哎!”

杨姑姑欲言又止,焦急地来回走动,又看了许盈盈一眼:“表姑娘怎的又来松鹤院了?”

许盈盈自动忽略对方语气里的不耐与埋怨,声音柔柔的:“恰好碰上珠宝斋的小厮,他们要给表哥送东西又不认得路,我便领他们过来。”

她顿了会儿,目光投向一旁,“都说现在是阿娇掌管库房,谁知这丫头毛手毛脚,竟失手打碎了白玉观音。”

话至此处,许盈盈眼眶泛红,捏着帕子按了按眼尾。

“都怪我,她到底是新人,我怎么就放心让她来做……”

“如今出了意外,也有我的责任,晚些我会同表哥解释清楚,还请杨姑姑宽恕她一回吧。”语气格外真挚。

阿娇捂着单薄的身子,第一次做出反抗。

“奴婢不曾碰过这白玉观音,何来打碎一说?方才在场众人皆可作证。”

她从一开始就被刁难,扒去的衣裳还扔在八角亭外,松鹤院这么多双眼睛,看得一清二楚。

就在她以为大家都会替她作证时,除了春桃,其他人皆低头默不作声。

杨姑姑目光扫视一圈,“你们可看到事情经过?”

回应她的,是一阵沉默。

春桃偷眼去瞧许盈盈,对方果然狠狠剜了她一眼,似是警告。

可春桃更怕公子责罚,忙向杨姑姑解释:“奴婢方才就在阿娇身旁,是表姑娘动手打人,结果没打着,反将白玉观音……”

“休要胡言乱语!”

许盈盈满眼不可置信:“难道,就因昨日我呵斥过你,今日你便要当着杨姑姑的面如此诬陷于我?”

春桃到底年纪小,对方一番激愤又隐忍的控诉便乱了阵脚,嘴笨得只能一遍遍陈述:“奴婢看得清清楚楚,的确是表姑娘打人……”

“杨姑姑你看,阿娇方才就在那里,还被表姑娘身边的彩云扒了衣裳!非让阿娇交出钥匙!”

“胡说八道!”

一听自己也被拉下水,彩云忙高声反击:“我家姑娘向来温婉知礼,又得大夫人宠爱,何必为难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婢子?”

“你、你们……”

春桃急得眼泪都出来了,抓住阿娇胳膊摇晃,“阿娇,你说话啊!你说话啊!”

阿娇长睫低垂,看不清眼底的情绪。

真相根本不重要,身份摆在这里,除了不谙世事的春桃,旁人不会为了一个奴婢去得罪大夫人最疼爱的表姑娘。

更何况,说不准这位表姑娘将来就要嫁给沈禹州为妻。

那便是名正言顺的松鹤院主母。

阿娇脸上血色尽失,只剩苍白的抵抗,“……白玉观音不是我打碎的。”

她甚至不再自称奴婢。

许盈盈眼神一暗,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,“你便是这般态度同主子说话么?”

杨姑姑拿不定主意,眼一闭道:“这事儿奴婢管不了,还是让老夫人做主吧。”

阿娇和春桃在外头跪了将近一个时辰,徐徐走来的却是大夫人许氏。

因二房的事,这日许氏心情尚佳。

“老夫人听闻此事了,让我过来瞧瞧。”

打碎的白玉观音碎片已拾起装在盒子里,许氏只瞟了一眼,轻飘飘的声音传进每一个人耳朵里。

“既是奴婢失职,该罚便罚,有何争议?”

一句话盖棺定论。

粗使嬷嬷正犹豫着该抓哪个,阿娇挡在春桃面前,“与她无关。”

春桃罚跪已是无妄之灾,不该再被拖累。

最后一丝力气抽空,两个粗使嬷嬷将她拖到院中央,按在鹅卵石路面上跪好。

胳膊高高扬起,手里皮鞭接连挥动,破风声呼啸凌厉,一下接一下打在阿娇后背,顿时留下一道道可怖狰狞的血痕。

第一鞭落下,阿娇便支撑不住朝前摔去。

随后的每一鞭都钻心的疼,如同烈火炙烤,疼痛传遍四肢百骸。

阿娇拼命咬紧牙关,不让自己叫出声,她早已疼得头晕眼花,汗如雨下,只有一张张幸灾乐祸的面容格外清晰地印在脑海里。

恍惚间,一道清冷又熟悉的声音穿过重重阻碍,传入耳畔。

“你们做什么!”

一声冷呵惊醒众人,沈禹州快步走到院中,抽过嬷嬷手里的皮鞭,手腕翻转几下,鞭梢便捆住二人手腕,三两下将人甩了出去。

两个粗使嬷嬷重重摔在地上,疼得哎哟乱叫。

原本坐着观刑,气定神闲的许氏蹭一下站起身,脸上划过一丝慌乱。

“二、二郎……你怎么回来了?”

清早离开时,沈禹州一路都不舒坦,眼皮直跳总觉有事发生,中途寻了个借口回来,没想到当真撞见这一出。

阿娇此刻趴在地上,奄奄一息,破碎的衣衫下,后背道道血痕斑驳。

沈禹州努力压制怒火维持镇定,也遮不住他脸上阴郁,俊美的五官泛着冷意,蹲下身抱起阿娇时,双臂隐隐颤抖。

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。

许氏走下八角亭,“二郎,不是有你哥哥消息了吗?怎么突然又回来……”

“所以呢?”

锐利的眸光射去,沈禹州眉梢尽是冷漠,“母亲是想说,我不该回来?”

许氏语塞,后知后觉意识到话中不妥,勉强挤出一丝笑:“别误会,母亲并非这个意思……”

沈禹州不想纠缠,径直绕过许氏。

自他出现后,许盈盈便竭力抑制心底的欢喜,这会儿终于整理好着装,面上挂着自认完美的笑凑了上来。

“表哥!”

望着他时,许盈盈眼里泛起星星,“表哥,你不要生气,姑母不是刻意刁难下人,是阿娇打碎了献给老夫人的白玉观音,这才……”

“滚。”

妆容精致的小脸倏然雪白。

沈禹州眼里犹如闪着寒光的刀锋,一点点剜在她心上,“松鹤院何时成了任你们来去自如,作威作福之地?”

往常沈禹州对她们的态度不冷不热,却从未如今日这般,语气冷厉,出口伤人。

许盈盈怔在原地,满眼错愕:“表哥……你竟是这样想我的?”

许氏将人护在身后,“二郎,这些年你不在,一直是盈盈在替你打理内院,这下人犯了错,受罚也是应当的,你怎反倒责怪她的不是?”

“以什么身份打理?”

沈禹州冷笑出声,言语犀利:“谁给她的权力?母亲吗?”

简短的三句话,问得许氏哑口无言。

自打入了锦衣卫,沈禹州整日忙得脚不沾地,对她们的僭越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时日久了,便让许盈盈生了不该有的心思。

“母亲操持家务不易,我这一方小院琐事便不劳母亲费心,表妹也到了出阁的年纪,应当注意分寸,以免外人误会你我关系。”

沈禹州不想浪费时间,言简意赅道:“往后松鹤院事务无需旁人插手,表妹自不必再登门。”

说罢抱着阿娇回屋,吩咐杨姑姑速速请大夫。

许氏大受打击。

养了沈禹州十几年,从未像今日这般受辱,架不住脸上火热,冷哼一声拂袖而去。

走了两步,不见有人跟来,转身发现许盈盈还呆在院中。

连唤几声,仍一副久久不能回神的样子,许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,示意嬷嬷把人带走。

姑侄俩铩羽而归,一路静默无话,只有许盈盈低低的啜泣声。

“够了!”

许氏不胜其烦,“往后便收了不该有的心思,好好嫁人,以免再被人说三道四,你不要脸,我还要脸!”

许盈盈还是哭。

许氏恨铁不成钢骂了几句,终究还是怜惜她,语重心长道:“姑母不是有意责骂你,只是时至今日你也该看清了,沈禹州就是一块捂不热的寒冰!喂不熟的野狼!”

许盈盈没有说话,垂着眼睛,像是把话听进去了。

“放心。”许氏拍拍她的手,“姑母只你一个侄女,不为你谋划为谁谋划?定会遍寻徐州,为你相个身份背景都配得上的如意郎君,真要将你许给一个庶子,姑母还不愿意呢。”

二人渐行渐远,又一次与冤家狭路相逢。

不过这次遇到的是二房吴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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